南北岱崮,地形险要,易守难攻。我鲁中第二分区十一团八连的英雄们,在岱崮顶上坚守18个昼夜,以亡二伤七的代价,英勇抗击了3个步兵大队、1个炮兵中队、1个空军中队等相当于我方兵力40倍以上的日伪军的无数次进攻,取得了毙伤敌300余人的重大胜利,在民族解放斗争的史册上,写下了壮丽辉煌的篇章,战后获得了山东军区授予的“岱崮连”的光荣称号。
临危受命
1943年11月,日寇从临沂、临朐、莱芜、蒙阴、沂水等县纠集了全部精锐部队和大批伪军,准备对我鲁中抗日根据地进行扫荡,扬言要在三个月内一举围歼我沂蒙山区的八路军。地势险要的南北岱崮,处于敌人进犯沂蒙山区腹地的咽喉。军区首长决定,以鲁中第二军分区十一团八连少数兵力,凭借岱崮的有力地形,牵制敌人的主力。
这样做,既可使我驻岱崮山区的党政指挥机关安全转移,又可使兄弟连部队主动出击敌占区腹地,彻底粉碎敌人的扫荡。八连93名指战员接受任务后,人人摩拳擦掌,个个斗志昂扬,在连长冯化德的率领下,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岱崮,在这方圆不足2平方公里的南北岱崮顶上构筑工事,准备痛击来犯之敌。
11月13日天刚亮,岱崮周围就飘起了膏药旗。日寇、汉奸的大队人马,分数路涌向南北岱崮周围,著名的南北岱崮保卫战开始了。八连五班的战士先在离岱崮不远的卢崮伏击了进犯之敌,然后按作战计划撤到南岱崮。这时,大批日伪军如同一群恶狼向岱崮扑来。
南、北岱崮,相距不足600米,中间只隔一条小山梁。两崮各有十几丈高、四周都是刀削一样陡直的悬崖,崖上面就是崮顶,下面是光秃秃的斜坡。南岱崮南门上,有一串顺着一线天石缝凿出来的石窝,是唯一可以攀登崮顶的途径。
在横跨一线天的岩顶,战士们构筑了一座小小的瞭望堡,监视着敌人的活动,抗击着敌人的进攻。凭借这险要的地形和敌人战斗,真可以说是“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”。八连六班的8名战士守卫在这要道上,给鬼子准备好了葬身之地。
战斗打响的第一天,敌人攻击的重点选择在北岱崮。从地形上看,北岱崮低于南岱崮,容易攻击。由于敌人来得突然,我营部和七连还没来得及转移出去,暂时上了北岱崮。这样,我军在北岱崮的力量就比较强,敌人向北岱崮的进攻遭到惨重失败后,被迫改变战术—包围北岱崮,攻击南岱崮。
上午11时许,一阵炮火之后,约有400人成群结队出现在南岱崮山前。他们大摇大摆地从四周直扑悬崖,骑兵也沿着山坡撒欢,炫耀武力。战士们早就把手榴弹盖掀开,子弹推上了膛,枪口随着敌人地运动而移动着,定的标尺数码也不断在调整,从800米、700米、300米,一直缩小到100米……崮顶寂静,无声无息,骄横的敌人误认为上面无人,把原先端着的枪又斜背在身上,大步流星地向前闯来。我军战士则屏住呼吸,眼睛死死地盯住所要射击的目标。
当凶恶的敌人跌跌撞撞地进入我军标定的火力网时,刹那间,斜坡上交织着一片火网,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,子弹在敌人身上开花,敌人还来不及还枪,就连滚带爬地向下溃退。其中一个机枪组,退到西南角的一个山头上,想进行还击,掩护自己的人马撤退,可是,机枪腿刚落地,一束手榴弹就飞了过去,3个射手和机枪随着烟雾被抛进山沟。敌人无奈,只好大放烟雾,掩护着部队退到沟底,第一次进攻就这样被战士们击败了。
不一会儿,从远处传来了嗡嗡的响声,转眼间,敌人的5架轰炸机出现在崮顶上空。他们咬着尾巴轮番轰炸,炸弹的呼啸声、爆炸声,震耳欲聋,整个崮顶都被烟尘笼罩着。战士们早就进入防空洞里,透过枪眼监视着敌人的活动,还击着前来进犯的敌人。一直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,轰炸机才象吊丧似地飞走,敌人也抬着几十具尸体退回了范家峪。这就是他们远道而来,辛辛苦苦打了一整天所取得的唯一“战果”。
战斗连续进行了两天,敌人始终被阻在山下,不能向岱崮前进一步。他们发现北岱崮防守严密,便把主要力量转向南崮。先是飞机滥炸,后是排炮乱轰,接着就是步兵的进攻,并扬言在3天内拿下岱崮。但是,在我英勇顽强的战士面前,他们所得到的只是死亡、溃败和弹药的消耗。敌人每次冲锋被击退后,就乱放一阵炮,泄怒出气。
“炸吧,土炸松了,咱们明年好种地。”爱说俏皮话的战士刘贵祥,这时打趣地说。一向默不做声的一排长牛清奎,这时在掩体墙壁上划杠杠和圈圈,大家不解其意,一问才知道,一个杠代表着打死一个敌兵,一个圈代表打死一个敌军官。战士们笑着说:“这不成了鬼子的签到簿了?”牛排长说:“是啊,让鬼子来吧,我们早准备好给他们登记了!”
为了主动灵活地打击敌人,白天,战士们坚守岗位,阻击敌人的轮番进攻,夜间,他们就派出小部队向敌人出击,有时把地雷埋到山下,炸得鬼子伤痕累累,有时就往山下滚石头,惊扰敌人,消耗他们的弹药,弄得他们一宿不得安宁。经过4天的持续激战,彻底打破了敌人3天拿下岱崮的狂妄吹嘘。
卷土重来
17日黎明,敌人又调集大批兵力,占领了岱崮周围的大小村庄。1000多名日寇和五六百名伪军,夹杂着骑兵、炮兵,把南北岱崮团团围住。他们选好了阵地,重修了工事,还在空地上铺上了两大块红白布,接着就来了助战的飞机,紧张的战斗又开始了。敌人还是沿用以往的战术,先用飞机、大炮乱翻轰炸,然后再发起冲锋。南门右侧的工事被摧毁了。战士们冒着炮火一边修复工事,一边沉着地射击靠到悬崖跟前地敌人。
这时,我军发现有30多个冒进的敌人紧贴着南门下的石壁缝,正想往外爬。战士们端起机枪,一方面集中火力痛击敌人,一方面封锁敌人的退路,弄得他们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,两手抓着只有一脚宽的石壁缝发抖,只要一翻身,就会摔成肉饼。
刘贵祥一边瞄准敌人,一边风趣地说:“你们看,这些鬼子一定犯了什么罪,不然,为啥到这里来罚站呢?”直到黄昏,幸存的敌人才借着暗淡的月光。连滚带爬逃下山去。
敌人多次受阻后,改变了进攻策略。他们把南北岱崮围了个水泄不通。白天,轮番进攻,轰炸扫射;夜里,点起一堆堆篝火,星星点点,布满南北岱崮的周围。巡逻的鬼子就象游魂似地在这些火堆之间串来串去,妄图把我军饿死、困死在山上。
敌人的封锁,增加了守崮的困难。粮食不够了。大家勒紧腰带;存水不多了,每人每天只喝一小茶缸;冬夜的寒风,吹透了战士单薄的军衣,紧握枪杆的双手,冻得发僵。可是,“牵制敌人的进攻,争取反扫荡胜利”的信念,紧紧记在每个同志的心头,它激励着大家信心百倍地战胜眼前的困难。
敌人在硬攻和围困岱崮失败之后,又使出了更为残暴无耻地办法。他们不断掠来附近村庄的老人、小孩、妇女,强迫他们喊话,有时鬼子自己也用不伦不类的中国话喊一通:“土八路的,缴枪的不杀!”“土八路的下山,皇军有赏,黄金大大的,花姑娘大大的!”汉奸也在一旁帮腔。不管他们怎么喊,战士们的回答是坚决的,要诱降是痴心妄想。
有一天,敌人又端着明晃晃的刺刀,把几个老乡赶上山来。他们爬到山腰,躲藏在石头后面,逼迫乡亲们上山喊话。乡亲们对敌人的阴谋无比愤慨,一个年纪较大的老人高声喊道:“八路军同志……鬼子逼着我们来送信,叫你们下山投降,同志们,可别信他们那一套,啊……”
这些话更加坚定了战士们对敌斗争的信心。连长冯化德向老乡们说:“你们回去对鬼子说吧!只有打胜仗的八路军,没有投降的八路军!”排长曹兴鲁也高声喊道:“回去告诉鬼子,这一套吃不开。他们要上山只管爬,反正我们也不嫌麻烦。”
敌人软硬兼施,均未奏效,所谓皇军的威风大为扫地。日寇三十二师团参谋长恼羞成怒,坐着汽车从日本鬼子据点沂水朱位赶到岱崮前线,把进攻部队换上自己的精锐,飞机由5架增到8架,并调来了2门8匹骡子才拉的动的重炮和装满40辆汽车的炮弹,开始疯狂的进攻。顿时,南北岱崮成了一片火海,更加残酷的战斗打响了。
顽强抗敌
南岱崮的南门是敌人轰炸和炮击的主要目标。我军阵地上那座石砌的小瞭望搂早被炸成了粉末,石阶路被打得乱七八糟,头顶上看不见晴朗的天空,只有昏黄的烟雾,地上弹坑累累,到处是焦土乱石,随手抓起一把土,就能拣出几块弹片。我军能不能守住南门,是这次战斗成败的关键。
在这生死关头,战士们表现出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。战士李应斗冒着枪林弹雨,冲过炮弹燃烧起来的火焰,钻进前沿碉堡监视敌人。一颗炮弹打来。碉堡被炸掉一半。硝烟熏坏了他的双眼,他也随着倾塌的石头,滚进壕沟。
战士李玉全见此情景,挺身而出,冒着浓烟烈火钻进了被炸毁的碉堡,接替了李应斗的位置。又一颗炸弹飞来,击中了碉堡,李玉全倒在血泊里。这时,刘贵祥又勇敢地冲过去,抓起李玉全的步枪,站在他的岗位,继续监视敌人……
一颗颗重磅炸弹连续地倾泻下来,敌机绕着山头轮番扫射,南门两侧的工事都被击毁了,连指挥所的防空洞也被炸塌,连长、指导员、卫生员都被压在里面。当战士们刚把连长等人从防空洞里抱出来,凶恶的敌人又射来了一阵阵排炮,浓烟遮蔽了天日,辗盘大的石块从悬崖上崩裂下来,战士们戴的帽子也被爆炸的气浪掀掉了。
就在这时,从上下涌来一股带有恶臭气味的浓烟,呛得大家喷嚏连打,眼泪直流,不知谁高喊了一声:“敌人放毒气了,快把鼻子堵起来!”经这一提醒,同志们赶快用泥水润湿了毛巾,涂上肥皂盖在脸上,还有的同志在毛巾上洒上尿,捂在鼻子上。来不及准备的同志中毒晕过去,战士们就把嚼烂的大蒜,塞在他们的嘴里,轻轻地摇动着他们的肢体,使他们慢慢苏醒过来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崮上的情况一天比一天艰难,不仅与外围的联系完全断了,就是南北两崮的联络也被敌人卡断了。南岱崮南门原来10米多高的悬崖,被炸成了60度的斜坡,缺口正随着炮火的攻击不断地扩大。我军的伤员也不断地增加,弹药不多了,水更缺乏。没有水,有粮食也做不了饭,落满了尘土的干煎饼吃在嘴里,没有水也咽不下去。
经过10余天的烟熏火燎,饥寒交迫,战士们原来红润的面庞变成了酱紫色,嘴角糊着干唾沫,嗓子眼里如同冒火。战士们是多么想喝口水啊!水,简直成了命根子!可是,由于敌人的残酷轰击,整个崮顶都翻了个,被炸去半截的两口水缸里,掉满了沙土,仅存的一点水,都成了泥浆,大家只好把表面的一层冰凌敲下来,轮换着含到嘴里解渴。
在我军处于极端艰难困苦的情况下,敌人的进攻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。他们集中轻重武器,对南门进行一次又一次更疯狂的轰击和扫射,同时,从岱崮附近的村庄抬来了三、四个大云梯,每个足有两三丈高,竖在悬崖跟前,并在强烈的火力掩护下,踏着云梯硬往上爬。
为了节省弹药,充分发挥火药的威力,连长冯化德命令把成束手榴弹的拉火线,系在一条长长的绳子上往下放,等
手榴弹滚到悬崖底下敌群中,再拉导火线。曹兴鲁更巧妙地运用同样办法,让重磅地雷滚到敌群里爆炸。战士们采用这两种办法,大量地杀伤了爬云梯的敌人,对于顺着云梯爬上来的敌人,战士们就用刺刀挑,石头砸。一阵阵急促的爆炸声和滚石声里,敌人被打得抱头鼠窜。
胜利突围
经过18个昼夜的激战,八连胜利完成了牵制敌人的任务。团政委陈宏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,亲自把弹药、干粮和水送到南岱崮顶上。他高度赞扬了八连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,下达了全部突围的命令。战士们立即做好突围的准备,把山上剩下的粮食扬下山去,把残存的破水缸、破碗全部捣破,在打毁了的枪和刺刀上,巧妙地装上地雷拉火线,摆在崮崖边。战士们含着眼泪向烈士的遗体告别,把他们埋葬在岱崮顶上。
晚上12时,敌人前半夜的进攻结束了。天空漆黑,烟雾弥漫,战士们紧束行装,斜背大枪,搀扶着伤员,顺着系在悬崖上的皮绳滑到崮下,悄悄地从敌人火力网的空隙里钻出,穿过了敌人的步兵宿营线,越过了丢满敌人尸体的山坡,冲出了敌人四五里路宽的包围圈。八连全体指战员带着胜利的喜悦,带着人民的嘱托,带着光辉的战绩,在预定地点,与大部队会合了。
英雄的南北岱崮巍峨地矗立着,它象征着中华民族英勇不屈、顽强拼搏的性格,浴血南北岱崮的英雄们的坚强精神,像雄伟的沂蒙七十二崮一样,万古长存,永垂不朽。